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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20, 2019

留美杂记(21)

芝加哥之行(下)
芝加哥的工人朋友们为我安排的第三天的行程,是向我展示芝加哥社会的阴暗面。女主人卡罗对里克说:带他去看看政府的住房规划区,再到第四十七街转转。里克听了,翻起白眼来:怎么,想让我惹事是不是?那都是我能去的地方么?
原来,时至今日,芝加哥的种族歧视仍是个大问题。富有的白人区,黑人是不便去的,去了又可能被警察打;黑人的社区,白人也不便去,去了也容易出事。就在昨天,这儿的纳粹分子还在公园里公开举行了一次集合。
我是成长在社会主义社会之下的,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所谓的黑暗混浊,只在报刊、小说、电影的宣传里有所见闻,可从未能亲眼一睹。我嘴上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可真是痒痒的。里克见我这个神态,就一摆手说:好,我们走吧。
从市南住地出发,沿密歇根湖边向北疾驰,再向西,穿过摩天大楼林立的市中心,就到了城西。这儿他们想让我看看的是一座座被焚烧了的楼宇。
顺路搭车到西城来的马克说:这是六十年代发生的事情。那时愤怒的人们认为这个社会再也没法医治了,只有一把火把它烧掉!一时,不仅在芝加哥,在美国各地都出现了烧楼的情形。
最近我在电视上看到迈阿密又出现了黑人烧楼的事,城市上空浓烟滚滚的,大火持续了很长时间,是不是与此类似?
正是如此。只是从那以后到现在十多年了,无人问津,富人也不肯再拿钱出来重修楼房了,就留着这个烂摊子陈列在这里。
把马克送到目的地后,里克驾车折回,先看看富人的社区。这里街道清洁,特别是安全秩序好。原因是有良好的社会服务和警察保护。为什么呢?理由是,富人收入多纳税也多,所以理所当然地应享受更多福利。与富有的白人区遥遥相对的就是贫穷的黑人区。再不远,就到了被我朋友们称为臭名昭著的政府住房规划区。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美国房租贵得惊人,穷人根本住不起,所以政府出钱在这里一连盖起了一大串高楼大厦,只收很低的租金,专供穷人居住。这听来岂不是一件好事?实则不然。原因是这只解决了一个租金问题。没有解决整个的贫困的问题。由于穷人密集与此,他们收入低,纳税少,就理所当然地获得较少的社区服务,街道环境不能得到清洁打扫,警察数目锐减,与居住人口比例严重失调,造成了惊人的犯罪率。里克对我说:我们驱车而过,问题不大。尚若是停下车来再走出去,那任何陌生男女都难免遭殃。再看街对面,里克接着对我说:这么一条长街,这么多人住在这儿,可是一家商店也没有,都关闭了!抢劫太严重了,开不成店呀。想开店的话,银行也不给贷款;贷到款的话,保险公司也不给保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百米内,只有断垣残墙,破窗烂门,绝无人迹,很像是《聊斋》里描写的地方。
近黄昏,我们来到了四十七街。果然,展现在我眼前的像是电影中见过的老上海或汉城。里克在一家叫烧烤先生的店前停了车。我赶紧问到:这不危险么?里克说:没事,跟我来。我跟着里克钻出汽车,又钻进烧烤先生店。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壮实的中年黑人。里克介绍说:这是中美友协的积极分子,吉姆莱特。我们在他这儿是绝对安全的!
吉姆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小伙子,想看看我们这个糟糕的社会么?看吧。那几十个在墙角的小伙子在干什么,知道么?他们是在吸毒。。。还有那边,见到那两个女人了么?那是妓女。
听到这里,我不禁插嘴道:我听说美国只有极个别州允许妓女,在芝加哥是非法的呀。
里克笑了笑,说:是非法的呀。可是他们和警察有了默契,两不相干,各得其便。

吉姆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我说:我在这条街生活了这么多年,成天见这些污七糟八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这个情形了。这个社会是没指望的了。我参加中美友协,也是盼着中国能建立一个好点的社会。因为,你们是大有希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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