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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November 4, 2021

父亲叶南薰和165计算机 --- 谨以此文献给父亲的老领导杨世杰

父亲叶南薰和165计算机


--- 谨以此文献给父亲的老领导杨世杰


叶梦华


20192

近日读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4月出版的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编撰的《南京大学大事记》,发现该书在第127页上称:1966312日,南京大学、南京工学院和西安交通大学联合试制的165晶体管计算机,获得成功。(晶体管计算机,也就是当时所谓的第二代计算机)

对照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写的诸多有关165计算机的交代材料,我想不但这个说法不正确,应该纠正一下;更重要的是,这段故事也很值得细细地去回味。

事情的开端是在1965年初春。那时已经是父亲任南京大学数学系系主任的第七个年头了。他们已成功地试制了103电子管计算机,即所谓的第一代计算机。他们早在19589月就设置了计算数学专业,又于19609月设置了计算技术和数理逻辑专业。一时间,南京大学数学系在全国高等学校发展计算机科学研究方面占据了领先的地位。和世界上计算机科学的发展相比较,也只落后了10年到20年。

1965215日南大党委常委兼科研处处长杨世杰召集父亲、数学系党总支书记华文明、还有张元继(系科研秘书)等人到科研处开会。杨世杰说:许鸥泳(南大科研处副处长)由北京来电话,谈到高教部对高校研发计算机的打算。北线以清华为主,搞一千次的;南线以南大为主,搞万次晶体管机。明年拿出样机。南京大学负责总体设计、逻辑设计和自动化程序设计,南京工学院负责控制器,西安交通大学负责存储器。

219日,南京大学党委副书记胡畏从北京来电话说:高教部指示,南线计算机望立即做出计划,派二、三人去部里讨论。父亲随即奉命赴京,并在部里表示南京大学有计算技术、数理逻辑、计算数学方面的各种人才,包括103机组装完成后的硬件方面的人才,共83人。

315日高教部黄辛白副部长来南大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协作会议,南京工学院、西安交通大学、清华大学、吉林大学科研处处长均参加了,胡畏和副校长高济宇也参加了。会议成立了领导小组,胡畏任组长(事实上以后都是杨世杰管事)。还成立了技术小组,南京大学数学系留苏教师徐家福任组长。任务分配为:南大负责全部软件及控制器等,南工负责运算器及外部设备等,西交大负责存储器等。会议决定1966101日出样机。第一台放在南大,以后再制造六至十台,共有试制经费112万元。据说,高教部已将此项目报国家科委,将165计算机的研制列为国家重点项目。

这个期间,分工出现了变化。控制器从原先由南工负责改成了由南大负责,一方面是因为南工对此项目兴趣不大,他们一开始就反对搞万次二代机,后来又表示他们只有一个半的人力参加165的工作。另一方面,杨世杰表示南大不能做空军司令,意思是不能只搞软的不搞硬的,只有虚的没有实的。其实,校际之间的竞争以及中央内部各部委之间的竞争,对发展国家科学技术是件多么理所当然和健康有宜的事情。

那几年,计算机事业在全国高教部之外的科研单位里也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高教部主管重点学校科研的吴衍庆(他曾在南京大学教学科研处任职)对父亲说:开起全国计算机会议来,我是敬陪末坐,真是受不了。”196511月,吴衍庆对两位去北京的南大的人说:现在全国都在搞第三代计算机(即所谓集成电路计算机),我们高教部要再不上马,就又要落后了。他主张不搞165机,立刻大抓第三代机,要南大抓紧准备第三代计算机的资料。他又说,196623月间要召开高教系统的第三代机会议。

杨世杰听到这番话后说:这个我倒是不同意吴衍庆的意见。165机一定要拿到手,坚持101日弄出来。第三代的事也抓,能做多少是多少,赶快搞完165机,然后对第三代机全力以赴。他让父亲去北京时向吴衍庆转达他的这个意见。196512月,父亲在北京遇到胡畏,同去吴衍庆家。吴衍庆对上次的说法自己转了弯。他说:“165机照样搞下去。

杨世杰对父亲说:“65年高教成果展览会上,南大地位不错,66年就要看你们的了(指165机)。父亲为165机的人员和器材伤透了脑筋,不但要通过国家的正规渠道向738厂和其它单位订货,还要通过私人关系向某军工厂订货。以后把南京大学165项目的大多数人都派驻到738厂去了。

据当时参加165机项目的年轻教师丁嘉种回忆:为了165机,父亲在数学系系内调动计算技术、计算数学、数理逻辑等三个专业的几乎全部力量,精心组织、分工负责;在校内借用物理系的技术力量,在校外则与西安交大、南工保持经常联系交流,还多次上高教部请示汇报、要经费要设备,可以说忙里又忙外,既出点子又亲自指挥、亲自上阵。丁嘉种举了两个例子:在当时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紧缺,研发165机的设备器材更是紧俏,成为开展研发工作的拦路虎。为解决这一难题,65年秋父亲去高教部要批文,带领丁嘉种等人坐镇北京,指挥并亲自去四机部订货会议上争取他们所急需的设备器材。另一个例子是,当时开关晶体管是165晶体管计算机的最关键的器件,锦州半导体厂正在试制中,那年冬天父亲冒着严寒亲临锦州,与厂方协商并鼓励试制工程师精心试制加快进程,以保证165机的研发进度。

1966218日,杨世杰对父亲说:“------ 165机要组织几个战役:第一战役是器材要达到80%,第二战役是总体设计和逻辑设计,第三战役是硬件,包括运算器、内存等,第四战役是调机。------”

据父亲回忆,1965年至1966年一年时间里,南大科研处给数学系下达的科研任务,除165机这个重点项目之外,还有103机鉴定,103机自动化表演,仿生学(科委九局下达),固体组件(科研处开会要数学系带头),讯息加工机(第三代会议准备),中南分校基建,北大某进修项目,还有江苏省科协要求与南大协作搞计算技术研究所,以及一般科研出论文,等等。杨世杰生动形象地对父亲说:抓科研项目,要嘴里吃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眼睛盯着一个,脑子里想着一个。

1966313日在高济宇家招开数学系总支委员会会议,到会者有:父亲,华文明(总支书记),潘文华(总支副书记),高济宇,刘元常(南大科研处副处长)等人。会议讨论由父亲起草一份向高教部报告的公文。公文的主要内容是:第一台165计算机在738厂加工,要求南工和西交大的人也去738厂。第二台计算机照原定计划进行。

按照上述会议的内容推断,165计算机并没有如《南京大学大事记》所说的,在312日试制成功。父亲的交代材料中也没有提及165计算机最后是否试制成功了。当时的主要参与者徐家福在他写的《萍踪追忆》书中第33页上谈到165机时更明确指出:此项工作,------ 却因浩劫,致使胎死腹中。他说:19666月,分调已基本完成。文化大革命爆发,工作陷于停顿。惜乎!如能再有半年,便可研制成功。可见是没有研制成功。

19663月之后出现了节外生枝的事情:一个是四清,一个是筹办中南分校。再以后,就是文化大革命了。

先来说四清。数学系党总支报了徐家福的名去参加四清,杨世杰当着徐家福的面对父亲说:你们总支莫名其妙,把徐家福也报名去四清了。校常委开会时,我把他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关于165机项目的人员和当时也参加165项目的逻辑专业三年级学生参加四清的问题,父亲向杨世杰请示。杨世杰说:急什么,搞完165机再下去。对于部分165机项目的人要求参加四清的事,杨世杰讽刺地说:你们要下去四清,就把165机带到农村去好了!结果,103机项目三人参加了四清。逻辑专业三年级学生因潘文华坚持还是去四清了,并让逻辑专业二年级学生顶替来参加165机项目。1966218日杨世杰对父亲做了四个战役的指示后,本人也被派往如皋去搞四清了。

再来说建立中南分校。196422日,高教部确定南京大学在湖南建分校。19658月底,湖南分校在常德破土动工,代号“654工程。” 1966516日,高教部确定常德分校的名称为南京大学中南分校。

19653月,胡畏召开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系负责人会议,正式宣布数学系的计算数学、数理逻辑、中型计算机迁去中南分校。19662月,时任党委组织部部长的路慧明(曾任数学系总支书记)对父亲说,学校要调父亲去中南分校。19664月,南大中层干部在斗鸡闸二楼开会时,匡亚明与胡畏将父亲叫到一楼谈话。匡亚明说,学校决定把父亲调到中南分校去,并说:屁股要坐在学校一边,意思是不要再坐在数学系那一边了。匡亚明说完就走了,其后由胡畏和父亲谈中南分校的基建问题,并提到华文明和徐家福也调中南分校,张元继则调回南京。据徐家福《萍踪追忆》第34页提到,文革前学校已内定父亲为南大中南分校副校长兼计算机科学系系主任,徐家福为副系主任。

父亲于196669日赴湖南常德南京大学中南分校,71日即被勒令返回南京参加文化大革命,接受批斗。徐家福则于196910月被派往中南分校,八个月后于19705月在该分校移交湖南军区某工厂后返回南京(见《萍踪追忆》第35页)。

197045日,江苏省革委会决定,南京大学中南分校的所有房屋、仪器、设备全部无偿移交给湖南省。该分校实际基建投资共花去580万元。

令人痛心的是,1971213日,精明干练才华横溢的杨世杰经过文化大革命多年的反复折磨和凌辱,在隔离关押他的房间里,用打破的玻璃眼镜片,割破动脉血管,自杀身亡了。那时,距离林彪的9·13事件只剩下了六个月,文化大革命的荒诞始白于天下。他尚若能再坚持几个月,也许就能够看到南京大学于197712月决定成立计算机科学系了(一般认为,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是1978年正式成立的)。


参考书

《南京大学大事记 1902 --- 1988》,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编,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4月。

《萍踪追忆》,徐家福,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12月。

纪念叶南薰先生百年诞辰会上的发言稿,”丁嘉种,2010116日。



Wednesday, April 14, 2021

德国闺蜜的皮大衣引起的回忆

德国闺蜜的皮大衣引起的回忆

 

叶蕴华

 

20213


我有一件德国朋友戈泰送我的牛皮大衣,做工精细,式样朴素大方,我很喜欢。可是由于年纪大,皮大衣较重,现在穿不动了。更因为这件皮大衣里有许多故事,蕴含着我和德国闺蜜65年的友谊,我不愿意随便将它给一个与我没有关系的人。我觉得吴霞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是我的博士后也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她年轻美丽,现在是北京首都医科大学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药系系主任,身高也与我差不多。我希望她能接受这件大衣,有机会穿上几次,但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接受这件大衣。2020年初吴霞和她的丈夫张建平先生来看望我们,给我们带来一箱新疆库尔勒梨。我说起这件皮大衣的心事,吴霞欣然接受。我高兴极了并答应要把这件皮大衣的来历与故事告诉她。


2019年夏与吴霞在蓝旗营的合影


因为我写了魏俊杰主编的医学院使用的《有机化学》教材中的第一章,2002年冬季就被邀请到长春参加一个相关会议。当时长春的气温最低为零下18度,我穿上了戈泰送我的皮大衣,非常暖和,心里更怀念起我的德国闺蜜。下面就是2002124日我穿皮大衣在长春净月潭冰雕公园拍的相片。吴霞试穿了这件皮大衣非常合身,显得美丽而有气质。



 这件皮大衣的主人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外国朋友,中文名叫戈泰,德文名是Greta Siebeck。在回忆和戈泰的友谊时,也不可避免地回忆到与她一起来北大留学的几位德国朋友,燕珊(Else Underrieder)、尹虹(Inmtraud Fessen-Henjes)和齐放(Horst Siebeck)。他们也都成了我的好朋友。


***


大学期间 1955年我考入北京大学时,北大大概只有几十个留学生。他们主要来自社会主义国家,东德和越南的留学生稍多一点,还有少数罗马利亚、匈牙利、南斯拉夫等国的留学生,但是没有一个来自西方国家的。为此北大成立了留学生办公室,在各系选拔一些政治上可靠的大学生作为留学生的辅导员。我被选中作为戈泰的辅导员,辅导她学中文。当时东德来的只有三位女留学生,所以除我辅导戈泰之外,还有我的同学陈根茹辅导燕珊,以及周环辅导尹虹。我们六人从此成为好朋友。男留学生则选男同学辅导。


前排左起陈根茹、尹虹、叶蕴华;后排左起燕珊、周环、戈泰摄于1956年元旦


为了有较多时间辅导他们学习中文,我们入学后没有和同年级女同学住26楼女生宿舍,而是安排我们三人住在一院的留学生宿舍。因为当时的留学生人数较少,留学生宿舍就在一、二、三院等。戈泰、燕珊和尹虹住在一院南侧一楼,我和陈根茹、周环住一院北边二楼最东头约有20平米的大房间。吃饭是分开的,当时有一个规模很小的留学生食堂,就在现在的佟园餐厅附近。他们主要吃西餐,吃的也比较好,我们还是和同学一起在大饭厅用餐。半年后可能因为有新的留学生来,住房不够用,我们三人就搬回26楼四人一间的女生宿舍住了。戈泰为了学中文,坚持要与我们一起住26楼,经请示留学生办公室,得到同意。于是她就和我们一起住26楼,大约同住了半年,每天一早与我们一起做广播操和跑步,然后回留学生食堂吃早饭。她的中文因此进步很快,发音也比别的留学生好。


一年后燕珊和尹虹留在北大中文系学习,而戈泰则被分配到北京对外经贸学院学习。她虽然离开了北大,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我有时去看望她。她给我们介绍了她的男朋友齐放,齐放也是先在北大学中文,只是他在北大时我们不认识他。他也被分配到对外经贸学院学习,后来成为戈泰的丈夫。他们育有二子一女。老大与老三是儿子,老二是女儿。


1956年东德留学生暑假回东德探亲回北大后,戈泰送给我一个很简单的使用120胶卷的儿童玩具照相机。虽然这个儿童相机非常简单,但它用的却是著名品牌的蔡司(ZEISS)的镜头。在当年大家都没有照相机的时代,这个儿童相机记录了我大学期间的生活,我成家后也记录了孩子们的成长,留下许多珍贵的相片。直到1973年,我父母在宣文40岁生日时,送了他一个上海生产的海鸥120相机,这个玩具照相机才转送给了我弟弟。他用它给他在西安光明低压开关厂的朋友们拍下了很多珍贵的相片。最后这个相机坏掉了,我弟弟就用它的镜头自制了一个放大机。1979年他出国前,又把他自制的放大机送给了我的大女儿。每当我们看到这个儿童相机拍的和放大的那些黑白老相片时,都会勾起我对戈泰无尽的思念。下面在颐和园的两张相片就是用这个儿童相机拍的。50-60年代颐和园的门票是5分钱,在知春亭附近开辟了游泳区域。 


                                                                   戈泰在颐和园                                       戈泰                                            与戈泰在颐和园游泳


19604月我提前3个月毕业留校工作。后因身体不好,7月时组织上安排我到小汤山疗养院休养一个月。戈泰得知后与齐放决定骑车去看望我。他们的学校在城里的鼓楼,好不容易到达小汤山,却被告知那一代是禁止外国人进入的军事要地。他们不甘心跑了那么多路,就跟执勤人员用中文一再解释,说他们到疗养院看一位好朋友待一会儿就回学校,执勤人终于放行。不幸他们到疗养院后,我们还没说几句话,疗养院保卫处就打电话来通知他们赶快离开,他们不得不匆匆离开了。他们老大远骑车来看我,令我十分感动。可是又感到没能和他们多聊聊,非常遗憾。


1960年大学毕业后,辅导燕珊的陈根茹被分配到位于沙河的广播事业科学研究所,从事荧光粉的研究。因为她的先生张钟是北大中文系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她家就在北大,我们联系较多,有几年我们同住北大蔚秀园,来往更加密切。她也是我的闺蜜之一。然而辅导尹虹的周环在三年级时就被分配到北大技术物理系放射化学专业学习,那是一个保密专业,我们不能去她们的宿舍和实验室。虽然我们那届是五年制,但由于国家急需那方面的人才,分配到技物系的同学四年就毕业了。周环毕业后分配在原子能研究所工作,后来又到甘肃404厂从事原子能急需的U235分离纯化的绝密工作。她不仅不能与任何外国人接触,也不能与我们老同学联系。她退休后,因老伴儿去世,就随独子到美国定居。她毕业后再也没有看到当年我们辅导的几位德国留学生,与我们的联系也很少了。


至于几位德国朋友,戈泰回国后从事德中贸易方面的工作。尹虹到东德洪堡大学当老师,教中文,并参与将中文《红楼梦》翻译成德文版本。燕珊后来与奥地利人相爱结婚就移民到奥地利维也纳,长时期在奥中友协工作。


改革开放后 1962年戈泰毕业回国后,我们分别结婚生孩子,又忙于工作,联系就少了。文化大革命期间戈泰被派到北京东德驻中国大使馆商务处工作,她知道当时中国人不能和外国人接触,所以没敢与我联系。一直等到改革开放后,80年代末,她再次到北京工作后,终于通过化学系要到我家的电话号码,我们才又联系上。不过她第一次到我们中关园家时,他们的大使馆还派了一位叫马克思的同事来监督我们的谈话。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这一段时间我们来往频繁,我的双胞胎外孙子诞生后,2-3岁时,她会开了车带他们出去兜风,两个小家伙坐在她的汽车里非常开心。

 

 1989年元月戈泰与我在中关园家中的合影及另一张 有马克思参加的合影


 19907月在北大未名湖                                                            戈泰坐在沙发上与严严,翼子的合影

    

柏林墙被推倒后 1989年东西德国合并后,戈泰工作的商务处被撤消了。1990年下半年她回国并估计不会再到北京来工作了,就把她的皮大衣送给我做纪念。我回送她一身真丝套裙与一条深秋穿的厚呢裙子和一些北京特产。在我送她出家门在院子中没人的地方,她停下来,一脸无奈的样子跟我说:蕴华,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齐放提出要和我离婚。我非常惊讶的问她:为什么?你们吵架啦?我认为戈泰是永远不会和别人吵架的那种人。她很平静地回答我:齐放和他年轻的秘书好了。当时我非常同情戈泰,非常恨齐放。我不知道戈泰回国后将如何面对这样大的打击?她认为以后再来北京工作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了。可是实际上1996年她作为中文翻译曾两次访问中国。1月她陪一代表团来访,日程很紧,28日下午抽时间从京伦饭店到中关园来看望我们,因晚上她要开会,在我们家匆匆吃完晚饭就回宾馆了。11月她再次陪代表团到淄博玻璃纤维厂洽谈生意,她在北京短暂停留,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23号下午我和根茹就到王府井天伦王朝饭店去看望她。我请她们俩在附近的翠华楼餐厅吃晚饭,四菜一汤。我们三个好朋友有几个小时在一起谈了许多隐私的问题。戈泰说齐放已和她正式离婚。根茹的丈夫张钟因患肝癌去世 了,倍感伤心和孤独。我鼓动她们俩应各自找一位男朋友做伴。戈泰回国后逢年过节时,总会给我们家打电话问候。


燕珊在维也纳接待宣文 1992719日至24日宣文参加在匈牙利布达佩斯举行的第10届国际催化会议,会后有一个分会在维也纳举行。我们与燕珊联系后,她说这个分会场离她家很近,并热情邀请宣文住在她家。本来宣文打算乘船经多瑙河到维也纳,但他的匈牙利朋友告诉他,千万不要乘船,多瑙河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美,现在水不清,蚊子特别多。后来宣文乘25日的火车,26号到达维也纳。他直接住在燕珊家,一直住到81日,82日离维也纳经巴黎回国。在这一个星期中,宣文开了三天会,会后燕珊陪他游览了维也纳主要的景点:斯特劳斯塑像,贝多芬故居,多瑙河塔,美泉宫等。她还让宣文品尝了各种味道的冰琪琳,说陪宣文三天吃的冰淇淋,把她一年的应该吃的冰淇淋都吃完了。她对老朋友的热情接待令人感动!


 

宣文与燕珊在多瑙河塔上喝咖啡


大女儿女婿访戈泰 1996年大女婿傅维以访问学者身份到巴黎六大工作一年。海弘在北大方正停薪留职三个月到巴黎探亲。他们利用假期到德国旅游一个星期,住在西柏林的朋友宗保宁家。519号戈泰带着她的五岁孙子Julian接待了他们。他们约好在东柏林市中心见面,戈泰先带他们乘旅游车游览一小时并做介绍。参观了柏林波茨坦广场的柏林墙(东边和西边两边),国会大厦,菩提树下大街(Under den Linden)上的柏林战争纪念馆,巴黎广场上的勃兰登堡门(Brandenburger Tor, 洪堡大学,金色的自由女神,亚历山大广场(Alexander platz)的柏林女神教堂,宪兵广场(Gendarmenmarkt)的柏林剧场和法国教堂。还去了马克思-恩格斯广场(Marx-Engels-Platz)的柏林大教堂。乘完旅游车后到尼古莱区(Nikolaiviertel)的柏林电视塔(高365米)上鸟瞰柏林风光。看到柏林大教堂、尼古拉教堂、现为市政大楼的旧时皇宫和博物馆岛(Museu msinsel)。又去博物馆岛上的一个建筑博物馆佩加蒙博物馆参观。最后到戈泰家吃晚饭,见到她的儿子,但没有合影。


海弘傅维与戈泰及她孙子的合影

第一次去柏林看望戈泰 20017612日,宣文到法国Monpetnier参加第13届国际分子筛会议。我6月到美国San Diego参加第17届美国多肽会议后先回国,然后再飞到巴黎与宣文汇合。我们从巴黎乘火车专程到柏林去看望了戈泰。728日晚乘火车,729日早到达柏林。到达火车站时,戈泰、尹虹及尹虹的丈夫费森(Helmut Fessen-Henjes)来车站接我们到戈泰家住下。她家是一室一厅,我们住在她家时,她住在朋友家。当天下午戈泰就开车带我们到她的女儿Uta家,见到齐放和戈泰的女儿、女婿以及她的外孙、外孙女等。戈泰一直没买房,都是租房住。而女儿家是自己买的房,还有一个小花园,很漂亮。与此同时我们也应尹虹的邀请到她家做了客。尹虹还炒了辣子肉丁请我们吃,并安排我们在她家睡了午觉。除了戈泰陪我们游览柏林的国会大夏等景点外,费森也陪我们逛了一些柏林的景点,如马克思与恩格斯的铜雕像等处。遗憾的是一时没有找到在尹虹家的相片。


 

20017月在戈泰女儿Uta


游览波茨坦市 82日天气特别好。900 费森开车与尹虹到戈泰家来接我们,然后开车约1.5小时到达著名的波茨坦(Potzdam)市。费森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无忧宫(法语名为Sanssouci Palace)。是18世纪德意志王宫和园林,位于德国波茨坦市北郊,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模仿法国凡尔赛宫(Versaille)所建。宫名取自法文的无忧无虑之意。整个王宫及园林面积为90公顷 ,因建于一个沙丘上,故又称沙丘上的宫殿。无忧宫是18世纪德国建筑艺术的精华。宫殿前有一个梯形露台。199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无忧宫宫殿建筑与其宽广的公园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我们未进宫殿参观,因为必须等到下午300有导游带领进去。受时间限制,我们只好在公园外面散步,欣赏了宫殿外的美景。并在梯形葡萄架露台外合影。


无忧宫露台前以及在波茨坦会址前


在无忧宫附近有一所波茨坦大学,二战时,这所大学受到破坏。我们拍了几张相片。走出公园到波茨坦的市中心逛了逛,这里与世界上所有的旅游城市一样,旅游纪念品琳琅满目。我们事先已说好邀请他们吃中餐,庆祝我和宣文结婚40周年。终于在市中心找到一家名为皇宫的中餐馆,是中国人开的,老板是上海人,厨师是南京人。在老板的推荐下点了以下菜:鱼香虾、炒带壳的虾、炒鱼片、炒牛柳、青菜炒鲜蘑和一个汤。我们付了144DM(马克)与小费6DM 共支付150DM。我们原计划花300DM,没想到这么便宜!午餐后我们再次穿过无忧宫去找费森的车。他带我们到签署《波茨坦公告》的地方去参观。


1945717日,美、英、中三国首脑和外长在波茨坦举行会议。会议期间,三国首脑讨论了结束对日作战的条件和有关对日本战后处置的方针,并通过一项由美、英、中三国代表签署的决议,即《波茨坦公告》。苏联于88日对日宣战后加入该公告。194586日、9日,美国分别在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9日,苏联对日作战。日本政府被迫于10日通过中立国瑞士向中、美、英、苏发出乞降照会。1945814日,日本天皇向议会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颁布投降诏书。波茨坦会议对加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具有重要意义。我们参观了举世闻名的《波茨坦公告》的会议室。参观完后,尹虹邀请我们在那里喝咖啡休息一下。530离开波茨坦,约7点才回到柏林。费森先把我们和戈泰送到她家附近的超市,为了明天包饺子买肉馅儿、白菜和西葫芦等。回到戈泰家已8点。戈泰忙着准备晚饭。我们吃了面条和她烧的肉与沙拉。


尹虹请我们在波茨坦喝咖啡 


本来81日戈泰的腰和大腿根痛,她特别担心2日去不成波茨坦。我给她贴了麝香虎骨膏。早上她瘸着腿跟我们去了,特别是上下车时很痛。晚上我给她做了按摩。第二天3日疼痛大为好转,走路不瘸了。


83日早餐后,宣文先把面和好,然后我们调了两种馅儿(肉末白菜与肉末西葫芦)。在异国他乡外国人家包饺子特别高兴。尹虹和费森中午来与我们分享了中国饺子的美味。午饭后尹虹夫妇回家休息。我们也休息了一会儿。戈泰出去为燕珊买了她喜欢吃的德国香肠,为我们买了做沙拉的香味调料。她回来又煮了咖啡,买了点心和冰淇淋请我们吃。我们收拾了行李。我给戈泰又做了一次按摩。宣文教她做广播体操。6点尹虹夫妇来为我们送行。送我们到火车站,我们乘229次国际列车,735上车,742发车。我们依依不舍地与戈泰、尹虹和费森紧紧拥抱告别。我们在柏林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七天(728日至83日),令我们终生难忘!晚上火车在莱比锡(Leipzic)停了很长时间。

 

在戈泰家包饺子两张照片


84日火车准点于早上750到达维也纳火车站。我们先住在燕珊家。她带我们游览了维也纳的著名景点如美泉宫,斯特劳斯塑像,贝多芬故居等。85日是我和宣文结婚40周年俗称银婚的日子,我们邀请燕珊在维也纳最有名的四川饭店蜀菊园吃了午餐。这个饭店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园,环境幽雅,我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天。86日我们搬到Nordbahn Hotel, 我参加了在维也纳举行的7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n Amino Acid and Proteins会议并做了口头报告。燕珊陪我们到会议处报到,她作为我的家属参加了晚上的音乐招待会。一般国际学术会议的招待会都是安排在晚上吃一顿自助餐,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但是在维也纳则以音乐会的形式招待与会人员,很有特色。810日我们告别维也纳,晚乘火车离,于次日上午到达巴黎后回国。 


                与燕珊在蜀菊园     与燕珊在斯特劳斯塑像前 三人在美泉宫


在维也纳燕珊告诉我们,她计划与戈泰一起访问中国。她们俩在北大时同住一屋,是好朋友。虽然燕珊嫁到奥地利了,但她的亲人们还在德国,所以常回德国,与戈泰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燕珊的第一任丈夫我们没见过,早年因病去世了,她有两个儿子。


戈泰、齐放与燕珊一起来华  2004年我们终于等到她们来中国的决定。92日至30日我们接待了他们。92日我到机场去接戈泰到我们家住。同日,燕珊的朋友到机场接她到根茹家住下。93日我们在勺园餐厅给她们两位接风,她们的北大好朋友除我与宣文及根茹、牟保垒(根茹的第二任丈夫)外,还有中文系的谢冕、陈素琰夫妇、陆颖华、胡建中夫妇,都参加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回母校,大家相聚热闹极了。谢冕、陈素琰、陆颖华是燕珊在北大中文系的老同学。后来谢冕与陆颖华访问奥地利,燕珊在维也纳也热情地接待过他们两位。


 左起:牟保垒,陆颖华,燕珊,戈泰,陈根茹,叶蕴华,陈素琰,胡建中,李宣文,谢冕

 

 燕珊提出想去曲阜和泰山看看。我们和戈泰、燕珊95号至8号到曲阜和泰山一游。在火车的软卧车厢上我们碰到许多外国留学生也是要到曲阜游览。他们听说我们与戈泰、燕珊有了半个世纪的友谊都惊叹羡慕不已!  


我们四人在软卧车厢中                                                         在曲阜孔府前


我们到曲阜后,下榻阙里宾舍,据说是孔子当年居住的地名。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曲阜的副市长江成先生,他派了外办的曹丽霞做导游陪我们游览孔府、孔林和孔庙。《论语》上有一句名言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次我们中一位远从德国来,另一位是远从奥地利来。她们两人都知道孔子是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人。曲阜是孔子的故乡。我们首先参观了孔庙,这是人们祭拜孔子的场所。然后参观了孔子居住的孔府,以及孔府的一个美丽的后花园。最后参观了孔林,非常大,占地24万平方米。孔林是孔子家族的墓地,孔子、孔子之子孔鲤与孙子孔伋均葬于此处。中午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孔府特色菜的午餐。在宾馆午休了一个多小时后,下午参观了曲阜1999年新建的建筑群如孔子学院、寿丘(轩辕帝出生之地)与少昊陵等。其中有台湾孔子嫡系76代孔德成先生捐赠的孔子讲学的雕塑、孔子生平经历画,还有孔德成1936年结婚时收到各国与大官赠送的礼物。晚上江成市长宴请了我们。


我们在曲阜住了一夜,第二天到泰山。那天泰山是国际登山节,不接待游客。幸亏我的一位师妹夏霖的弟弟夏登州是泰山市公安局政委,他想法给我们开了绿灯。公安局派了局长的司机小安开局长的车,同时派了两位执勤的队长陪我们乘车到中天门,再乘缆车到南天门,然后再爬上山顶。到山顶后,天气忽然大变,天阴下来,雾特别大,风也很大,真是难以想象。在泰山山下时,太阳高照,气温很高,我们穿的都是夏装。上山后气温突然骤降至约10℃,冻得我们瑟瑟发抖,不得不去租军大衣穿。我们首先参观了泰山圣母,俗称泰山奶奶庙,按照当地习俗拜泰山圣母时要磕头,戈泰与燕珊照办。由于雾大,什么都看不清楚,头发都湿了,没能拍照。泰山的最高处是玉皇顶。由于在玉皇顶正在举行登山节的发奖仪式,有国家领导人在上面;加之天不好,路不好走怕我们年纪大摔跤,我们同意不去玉皇顶,就下山先还了军大衣。在往下走了不到10分钟时,宣文突然想起来,他放在军大衣里的数码相机没取出来。因为山上大雾,没能拍一张照片,照相机一直放在大衣口袋中。两位队长又陪我们到租军大衣处找,但是回答令人失望,说军大衣已出租了。这是我们家的第一个数码相机,而且里面有许多在曲阜的珍贵相片全丢失了,让我非常沮丧。我带了大的Canon相机,在泰山上因雾太大没能拍一张照片。


 

在气温约10℃的泰山上


我们乘缆车下到中天门后,小安开车把我们送到劳动大厦。夏登州为我们开了两个房间,他招待我们吃了泰安特色菜如炸的豆腐球等。中午休息一小时后,小陆师傅开车先到泰山入口处的大龙柱子桥,我们拍了照,然后看了冯玉祥将军的墓。再去普照寺,满空法师主持了25年的地方,他75岁时,自焚圆寂,留有几十颗舍利。普照寺有1500年的松树与冯玉祥的打油诗。最后参观了岱庙。岱庙是泰山最大、最完整的古建筑群,为道教神府,是历代帝王举行封禅大典和祭祀泰山神的地方。岱庙的门与泰山奶奶庙的门在一条直线山,经现代科学测量偏差不超过1cm。岱庙里面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和一个铜亭。晚上我们宴请登州一家,有他的儿子儿媳和孙辈们。晚饭后回劳动大夏洗澡。然后小陆送我们到火车站,乘火车离泰安,98日凌晨回到北京。圆满的完成了曲阜泰山之行。


916日戈泰到北京机场去接齐放来与我们相聚。齐放因患有前列腺癌,胯骨安装了人工关节,所以走路十分困难。但是他下决心在离开人世之前再到北京来看看,所以带着病痛也来北京,并和戈泰在我们家过了中秋节。

 

                                                    戈泰和齐放在我家过中秋节                         在蓝旗营家的中秋节晚宴

 

那时周环已在美国定居。根茹提前退休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爱人张钟到澳门大学工作了数年。此时燕珊在澳中友协工作,频繁到中国来访,所以我就成了几位老留学生来京访问时的主要接待人。但是2004年他们来京时根茹在北京,我们两人一起接待了他们。戈泰先住我们家,燕珊住根茹家,齐放来后与戈泰住到了根茹的新老伴儿牟保垒老师家。(牟老师住根茹家,他在北大承泽园有一套三室一厅空着。)燕珊就搬到我们家住。


                        北京植物园                                                 曹雪芹纪念馆 


燕珊在北京的朋友特别多,而且认识许多有名的作家、艺术家和北京市的领导。这和她在奥中友协的工作有关。中秋节有人请她,她就没到我家来过节。他们三人在京期间,18日我请他们到北大的大讲堂看了中国杂技团的精品荟萃演出。22号戈泰跟着我到大讲堂看了电影张思德。看完电影后,认识戈泰的老同学戴乐蓉、齐大荃和她一起到承泽园看望齐放,戴乐蓉请客在畅春园附近的一个小餐厅聚餐。大家非常高兴与50年前曾与我们同住26楼的戈泰再次见面。这一天解放军的名作家徐怀忠将军夫妇到蓝旗营来接燕珊去游览了天坛。晚上燕珊与任静见了面,任静的老婆被燕珊的第二任丈夫卡明斯基从燕珊家中拐走了。24号我们和根茹还与他们三人一起到北京植物园游览。他们也有一些自由活动,看看老北京,会见老朋友。25号燕珊在北大勺园组织了答谢宴会。燕珊把奥地利两届大使都请来了,还有军队作家徐怀中与夫人,琵琶演凑家刘德海等音乐家与作家,中奥友协的杨丽华等,我们不全认识。一共三桌,北大的人坐一桌。齐放坐在我旁边。我顺便问他,昨天为了给戈泰出气,我狠狠地批评他了一通,问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他说他从下飞机的第一天就准备等待我的批评了。昨天我告诉他,知道他要与戈泰离婚的消息,我非常恨他。我觉得他对不起戈泰这位贤妻良母,他应该真诚地向戈泰道歉。今天他对我说,他同意我的批评,他现在已完全回到戈泰身边了。


前排左起:李海弘,戈泰,叶蕴华,齐放,燕珊,陈根茹

后排左起:牟保垒,傅有翼,李宣文,傅有严,傅维 


25号戈泰与齐放宴请我们全家吃德国餐。晚上傅维开车来接我们与戈泰夫妇到日坛附近的一个德国餐馆吃西餐,海弘、傅维与他们的双胞胎儿子俩都参加了。这家餐馆是原东德大使馆一个叫申特勒的武官开的,餐馆名为申特勒加油站。我们吃了德国的家常菜。26号北大中文系的谢冕邀请三位外宾、根茹、陆颖华夫妇与我们去他们乡下的海德堡别墅。我和宣文因为忙于写文章和办理访问日本的手续没有去他们家。28号是中秋节,中午他们三人在根茹家过中秋节。下午燕珊给我们送来白菊花与红玫瑰,戈泰与齐放送来荷兰凤梨盆景。下午小何把燕珊接到她家过节了,戈泰、齐放在我们家过节。晚饭后我给他们带了一些熟菜与生菜回承泽园。 930日,我们一早到承泽园为戈泰夫妇送行。101日一大早戈泰来电话,报平安到家了。930日晚燕珊自维也纳来电话说她感冒了,嗓子哑了。因为她在北京朋友特别多,说话说的太多太累之故。这次真是一次难得的聚会,给大家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回忆。


尹虹与费森来华    与戈泰和燕珊相比,与尹虹的联系要少一些。不过也有几次美好的记忆。1963年她因故比燕珊晚一年在北大中文系毕业,在她毕业回国前,特地到未名湖附近的全斋来看望我。那时我的大女儿海弘出生了,大约有5-6个月的样子。我们抱着女儿和她在未名湖散步,她还抱着海弘拍了照,这美好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我们家在全斋从1962年住到1968年,尹虹是到我们家唯一的外国人。1991年她到中国访问,日程很紧,在她离京回国的前夕,我们到北大勺园宾馆去看望她,送她一些礼物,并托她带一些中国特产給戈泰。19961022日我们接待了尹虹和她的丈夫费森。费森的中文没有尹虹好,他常常用英文与我交谈。他们这次来北京住在宾馆里,看望朋友,更是看看北京的变化。他们到北大来会见老朋友后,下午他们夫妇到中关园看望我们。我们聊到600后,请他们在中关村科源餐厅晚餐,吃得很不错。2004年以后,尹虹夫妇最后一次来北京访问,上午与尹虹的老同学见面和聚餐。午餐后到我们家来午睡,下午根茹来一起聊天,在我们家吃了晚饭后回宾馆。可惜没能找到与他们的合影。

 

1991年与尹虹在勺园


梦华全家访问德国 20063月我弟弟梦华到德国参加一个经济学方面的学术会议。他和他夫人周滨与女儿国雅同去德国,在会议前在柏林与戈泰、齐放见面,请齐放找了一家德国餐馆,梦华付了账。后来戈泰又请他们一家三口到她家吃饭。齐放的前列腺癌已到晚期,但是他非常乐观,豪爽,大口喝啤酒、大口吃蹄膀、大口抽香烟,毫不在意他的癌症。梦华非常欣赏他的性格。梦华得知他在过去的德国党中央(现为社会民主党)的地位相当高。据我知道他曾经是民主德国最后一位总理昂纳克的中文翻译。 


戈泰齐放与梦华周滨的合影


燕珊来访 2009521日,燕珊中午由小何的家人到机场接她到根茹家。她说这次是最后一次来北京看望我们,实际上并非如此,她后来又来了。她这次也是先在根茹家住,然后中国对外友协招待她29日、30日和31日在北京饭店住三天。522日,北大的老朋友们谢冕夫妇,陆颖华夫妇,根茹夫妇与我在醉爱餐厅为燕珊接风。原定在晚上聚会,但因谢冕夫妇次日要去西安,他们要求聚餐改在中午。因宣文要到中国石油大学参加博士论文答辩,所以宣文没有参加这次聚会。527日根茹因躲狗摔了一跤,左手腕粉碎性骨折。因此我们决定把燕珊接到我们家住。28号中午海弘开车把燕珊接到我们家。64日一早,我和宣文陪她逛了颐和园的知春亭和十七孔桥。下午我去世佳开会。社科院的叶廷芳来我们家与她见面聊天。5号燕珊在大益膳房二楼包间宴请北大的老朋友。陆颖华因心脏不适没有参加。6号是星期天,海弘与傅维在六道口的郭林家常菜餐厅为燕珊送行。下午徐怀忠派司机给燕珊的小孙女送来若干件衣服。凡是尼龙的她都不要,留下来让我们送人。67日上午,她与我们拥抱告别。徐怀忠派他的司机小张到我们家来,送燕珊到首都机场回维也纳。8号中午收到她平安到家的电话。她顺利完成了中国之旅,看望了所有她的中国老朋友。自她回国后每年春节时,她一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祝贺。平时一年也要打3-4次问候电话,当然我们也主动给她打电话。 


燕珊和我的双胞胎外孙严严、翼翼 燕珊和不到一岁小孙子阳阳

 

燕珊最后一次来访 燕珊于2011年写圣诞卡时告诉我们,她将于2012年最后一次访问中国。她于515日乘奥地利航空公司的飞机凌晨到达北京。在飞机上她遇到一位维也纳的汉学教授有人接,就顺便把她送到根茹家。她在根茹家住到20号早上,由对外友协杨黎华、石巧英安排到城里南河沿住Day’s  Inn23日早。23号下午就住到我们家,直到31日。16号陆颖华、胡建中夫妇在全聚德宴请燕珊,他们同时邀请谢冕和陈素琰,根茹和牟保垒及我和宣文一起参加。17号我们与根茹陪她去植物园看芍药,我们请她在附近一家小馆午餐;27号我们三人陪她去圆明园遗址转了转,然后到农园食堂午餐。29号燕珊和宣文、根茹和我应著名作家苏叔阳邀请,晚上到国家大剧院观看了上海舞剧院演出的周璇舞剧,舞剧水平很高。入场后,燕珊请大家在咖啡厅吃了三明治和饮料。她因身体感到不适,头痛头晕,独自坐在一处。演出结束后,年轻的女画家徐嬿婷博士派她的司机送我们回家。30号谢冕夫妇在苏浙汇宴请燕珊,为她送行。根茹夫妇、我和宣文均被邀请,此外还有文学界人士,北大校友现为社科院研究所的研究员:杜文堂、陈丹诚与叶挺芳也被邀请参加,因为他们均到过维也纳燕珊的家,都是她的好朋友。我们带去的法国酒未用,大家选用了我们带的北大校酒,因为瓶上引用了谢冕诗中的一句话带来美好和快乐31号一大早530,徐怀中派他的女婿张小兵开车到蓝旗营来送燕珊去机场,因为她说这次是最后一次访问北京,所以我和宣文到机场送了她。送走她后,张小兵把我们送回家。晚上900就收到她平安到达维也纳的电话。我们与燕珊相聚的半个月,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再次去柏林看望戈泰 2013年宣文和我应邀到法国访问。法国化学学会要给宣文颁发一个世纪奖奖状与奖章,并支付我们两人的机票费用和免注册费参加在里昂举行的13届欧洲催化学术会议,同时免食宿费用。此前我们得知齐放已去世,戈泰有早期老年痴呆症的现象。所以我们决定913日至16日专程到柏林去看望她,我们觉得以后我们不会再去欧洲了,她也不可能再来北京了。鉴于她的身体情况,我们在网上订了一个离她家较近的四星级宾馆住(Abacus Tierpark Hotel)。她的外孙女推了个小车带着不到一岁的儿子陪戈泰到机场来接我们,把我们送到宾馆。第二天她找了她们合唱团的一位地道柏林人朋友,专门陪我们乘船游览Spree River。这条河穿过柏林的主要景点,柏林墙、电视塔、教堂等尽收眼底。我们在船上看到一个很大的建筑,标题为“O2 World”,是人们锻炼身体的场所。下船后看了柏林墙,柏林墙很长,墙上都画了许多画。与宣文1984年到西德开会时见到的东西柏林分割的情景完全不同,那时的柏林墙附近是非常恐怖的。在西柏林只有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搭起架子,人们可以登高看远,看到东柏林的持枪士兵,防止东柏林的人向西柏林逃亡。而现在的柏林墙是供游人观赏的文物了。下船后,戈泰和她的朋友带我们去Alexandaplatz广场看教堂、市政厅和喷泉。然后到一家咖啡店,我们喝茶,她们喝咖啡。我们发现她已不能像2001年那样能独自带我们游览柏林了。


我们约戈泰15号上午900来宾馆和我们一起出去参观Pergamon Museum,结果等了很久直到10:00她也没来,我就给她女儿Uta打电话,Uta说她妈妈肯定忘记了。看来戈泰已经患了严重的老年健忘症了。我们决定自己进城游览。乘地铁到Alexandaplatz广场,很快找到了博物馆,就在柏林大教堂旁边。博物馆非常大,有柏林历史博物馆,艺术博物馆。我们选了历史博物馆Pergamon Museum,一个古巴比伦的建筑,从中东搬(抢)过来的,有城门城墙,墙上雕刻了牛、羊、马等动物和花等。马赛克的门壮丽有加,门与墙上有彩色的牛、马、羊等动物,真了不起!我们在博物馆附近餐馆吃了午餐后赶紧回宾馆,因为约了尹虹和费森下午到宾馆接我们一起去戈泰家。我们赶到时,他们在汽车里等着我们。看到尹虹,她已非常虚弱,一只眼睛因视网膜多次脱落手术,基本上瞎了,她走不动路,拿了拐棍走得很慢。费森虽然已经83岁了,但是非常健康。我们先请他们到宾馆坐一下,把带给他们的礼物给他们。然后乘他们的汽车到戈泰家。


20139月在柏林墙旁 


尹虹和费森买了两个非常好吃的大蛋糕,一个是果仁的,另一个是和苹果派类似的,上面有许多苹果。我们到戈泰家后,费森就到厨房去切蛋糕、煮咖啡与沏茶,因为他们知道戈泰现在招待客人很困难。我们一起吃点心聊天,回忆大学时代以及他们多次访问中国与我们结下的深厚友谊,聊的非常开心。晚饭前我们与戈泰告别,费森把我们送回旅馆。


                                20139月在戈泰家,左2为尹虹                                                  20139月在戈泰女儿Uta的乐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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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考入北大,作为东德留学生的辅导员至今已有65年。我和戈泰,燕珊,尹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包括她们生活中的坎坷与不幸都告诉我。用现代的话来形容我们之间不一般的友谊,她们都是我的闺蜜。从1956年我们六人在照相馆中拍的黑白照中,已有两个我最好的朋友离世。戈泰于2018108日因患老年痴呆症在家中去世,根茹因脑瘤于20181227日在北大国际医院去世。我心中的悲痛无法用语言表达,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历历在目!尹虹已病入膏肓住进柏林的老人院。照片中的周环患肝癌在上海换了肝,因老伴儿早已去世,独子在美国定居后就到把她接到美国,我们之间的联系很少。现在只剩下燕珊常与我们联系,但是她既没电脑,也没有微信,只能给我们打电话问候。她的身体也不好,患了缺钠症。我们这六人都是1936年或1937年出生的,都属于80后的老人,我想上帝会随时召唤我们在天堂再次相聚。


附 蕴华和宣 文致戈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