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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March 13, 2017

母亲打麻将二三事


打麻将二三事

 叶梦华

 2003年八月

母亲爱好打麻将,而且是高手。

据海弘回忆,母亲把打麻将说成“学文件,”大概是要经常学认真学的意思。“文化大革命”中无所事事,成天学文件。母亲退休之後,无所事事,所以就象成天学文件似地成天打麻将。再,说去学文件比说去打麻将要隐晦一点。这一定是我1979年离开中国之後的事了。

1949年“解放”前母亲就是个麻将迷。在成都时,有一次在许国梁家打麻将牌,转眼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母亲急忙回家做饭。许伯伯追回家来对母亲说:“叶太太,你有件东西丢在我们家了。”母亲不解,问:“什麽东西?”许伯伯不急不慢地回答:“很值钱呢!一千金哩!”母亲恍然大悟,她是把刚出生不久的蒨姐忘在许家的床上了。

父亲不是很喜欢打麻将,打的也不是很好。母亲告诉我们,父亲的某同事说:“老叶SIR咳嗽了,准是拿到好牌了。”

“解放”後,麻将被禁。我们家每年大年三十晚上打一次。父母都认为偶而玩玩麻将是一件正当的活动。我们把窗子封上又把厚厚的毯子铺在桌上。这样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着。我们每人在打哪副牌或想要哪张牌,母亲一般都能算计出来。看谁输得脸色不好看了,母亲就把关键的牌即时地打出来帮一把。父亲喜欢讲人的性格是如何反映在牌桌上的。母亲更喜欢教我们几招战略思想和出牌技巧。

其後,文化大革命”中,家中的那副麻将牌被抄了。

1985年,父亲去世後,母亲一人来美国看望我。我工作忙,她一人很是孤单无聊。我把她带到一个台湾来的同事家打麻将解闷。台湾来的同事的母亲约来了另外两个台湾人,坚持要来真钱的。我平生不曾赌过牌而且对赌牌十分反感。更何况母亲年近七旬,多年没有摸过麻将,台湾和大陆的牌规有异,还有过去和现在的牌规也不尽同,再说三个台湾人又明摆着要串成一气。我挣钱伊始如何经得起玩钱?他们狠狠羞辱了我一番後,总算同意只玩筹码。四个打麻将的人围在一张日本的塌塌米边。母亲还得很不习惯地蜷腿盘坐于地。我在房里和同事聊天。几圈过後,只见三个台湾人满脸悔气,几乎所有筹码都堆在母亲面前了。告辞时,母亲说:“下次你们要带着支票本来!”

1994年,我在北京琉璃厂摊贩市场上看到很多摊子上有我们家的那种老麻将牌。那时父母都已过世。见物思人,我选了一副最好的买了下来。每每见到这副老牌,就回想起童年除夕之夜玩麻将的情景,仿佛又和父母在一起了。

都能认出相片中海弢穿过的旗袍麽?这件旗袍在我这里。希望将来丫丫和婷婷都有机会穿穿。